葉西

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润旭】00:00 新年一颗糖


他想,他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

是那人对外人精明持重,却独对他装傻痴缠时吗?

还是当那只在人前永远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小凤凰却偏偏愿意在他面前放下身段,软软唤一声兄长陪他在冰冷的璇玑宫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春秋的时候?

抑或是当父皇母神认定是他趁他涅槃时杀了他,他却顶着伤势未愈的身子赶回挡在他的身前笃定的说“儿臣愿以自身担保,此事绝非兄长所为!”那时?

他不知道

只是,当他看着那一袭红衣翩然立于梧桐枝头,朝他这处奔赴时,他笑了。

他只要知道,他爱他,逾若生命。

那便足矣。























—夜深忽梦—


璇玑宫中,夜风袭进未掩好的窗户,将垂散的雪色纱幔吹的飘飞,月光渗入,落下一地清辉。


润玉在一片茫茫大雾中行进着,他踩着虚空,周围的景象也是沉浮飘转、看不真切,整个空间仿佛只有他一人,不知走了多久,云雾渐散,四周陡然黑了起来,只余他,还有一面镜子,样式有些像姻缘府里摆放着的观尘镜,镜面闪烁着幽光,润玉脑海中闪过一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弄清,便已经不受控制的走上前去。


镜子里的人一身龙纹华服,头戴白玉冕冠,冕旒下的面容竟同他一模一样,神色冷凝,幽深的眼底似蕴了一层黑纱,叫人看不出情绪,他怔怔地触上镜子,那镜面便沿着他的指尖荡出波澜,接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攀上指尖,将他吸了进去。


这是那人的一生,他看着那人,就像看着从前的自己,被年轻时的母神荼姚喂了浮梦丹来到天界,从稚嫩孩童一路磕磕绊绊长成少年郎、继而又成了青年,被封夜神,越来越寡言,一身孤寂萦绕于身,只有旭凤,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自始至终,陪伴着他。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在回顾他的过去,但原本同记忆重合的经历却在那一次旭凤涅槃时,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个名唤“锦觅”的女子闯入了他们原本寂寥却也平静的生活,旭凤爱上了她,“他”也是,然后生母簌离被他敬爱的母神杀害,“他”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终日挂着虚假的笑容,像一个魔,引着“他”要报复的人一步步走向深渊。


“他”诓骗那女子同“他”成婚,蓄意谋反,在旭凤带兵阻止这场闹剧时,被“他”误导的女子举起冰刃,刺入了深爱着她的旭凤命门,而“他”,由始至终都站在一旁,冷冷的观望,看着那人化作万千流丝,魂飞魄散,消逝于天地间。


待那女子明悟要复活那人时,“他”又命太上老君在那人复活的丹药里假如一味至寒的白薇,令那人即使涅槃重生也要时时刻刻经受极寒侵骨之苦,因为嫉妒,不惜融合凶兽穷奇的力量,挑起天魔俩界大战,造成生灵涂炭,无数兵将死亡,享万世香火,受众仙朝拜,大位高坐,他人生死皆在一念之间,到头来,却连一个和他品茶酣谈之人,都已没有。


他很想质问那个“他”,为何能如此薄凉,即便没有情爱,那人始终是“他”的亲弟,待“他”如此好,“他”能么能够忍心,怎么能够?!


润玉猛然惊醒,待偏头看到枕畔安然酣睡的那人时,终于舒了一口气,明白不过是魇梦一场,梦中一世,虽为虚幻,但那感觉却痛彻心扉,似曾亲历。


他的动静惊醒了睡在身侧的人,那人转过头来,见他眉头紧蹙,不禁扬了朱唇,素手轻轻抚上润玉额间皱痕,扫去他面上的汗珠,道:


“是做了噩梦,怎的脸色这么不好?”


润玉但笑不语,替旭凤将额间的碎发掩好,两人又细细说来一些闲话,然后相携倒入梦乡。


“没什么,梦到摘了一朵开得正盛的昙花,本想要低头去嗅上一嗅,又怕弄乱了它的香气,正犹豫间便清醒了。”


“无妨,兄长既喜欢昙花,我便将璇玑殿遍植昙花,令它们常开不败,这样兄长便能时时刻刻问道它的香气也不怕弄乱了。”


“好。旭凤,许久不曾下过人界,倒是有些忘了人间的模样,下次同你一起去,可好?”“....嗯...兄长在哪,我便去哪....”


















—佳节—


“想不到此次下界正逢人间新春,倒是好生热闹。”旭凤发尾高束,不似平日般长发披散、语调慵懒的模样,倒是显得很有兴致的样子,因现下正值凛冬,二人便也学着凡人穿了一身素白冬衣,披着厚厚的大氅,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出了门。


二人就在雪地里徐徐走着,看着每户人家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鞭炮声劈啪作响,小孩子欢快的出没在人群里玩闹,到了这一年一度的春节,人人都兴高采烈地的携亲朋、约好友一同出门,街上小摊繁多却不失整齐的在两旁摆放着,舞火龙、耍杂艺,猜灯谜,一时间敲锣打鼓、吆喝声不绝于耳,润玉旭凤二人被推挤着汇入人群后,见一时脱不开身,便也随着人流边走边瞧,旭凤对那些新奇玩意儿很有几分兴致,不时凑上前对着那些做工或粗糙或精致的糖人、折纸、笔墨字画品评一番,润玉便也随他一同逛着,偶尔搭上一两句话,顺便为某位看中了东西却粗心没准备银钱的天后殿下充当钱袋。


走了许久,人群终于散了,却也过了二更,街上的商铺和客栈大多打了烊,想来是回家同家人团聚去了,只余几家酒肆还点着油灯,酒坛零落散了一地,醉汉们伏在桌上含糊说着梦话,润玉见前方街角搭了个小木棚,支在外边的竹竿上挂着一块简陋的幌子,上面两个斜斜扭扭的“馄饨”二字,便朝身旁逛了一天还未进食的旭凤投去询问的目光,旭凤会意,朝着那木棚走去。


棚子虽然简陋,却收拾的意外干净,小店的主人是一对年轻夫妇,妻子煮着馄饨,丈夫便在旁边收拾着客人用过的碗碟,见润玉二人过来,忙上前招呼。


“俩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两碗馄饨。”


“好勒!阿秋,两碗馄饨!”


“嗳!”那丈夫是个勤快人,见两个神仙似的公子过来,仔细的用方巾将桌凳擦拭得一尘不染才请他们落座,见二人方才进来时瞅着那招牌上的字,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二位公子见效了,这是俺娃儿的字,前些日子教书的先生教他写了这两个字,他便央着挂上去,俺和俺的婆娘拗不过他,便随他了。”


闻言,旭凤和润玉都对着那汉子笑了笑表示理解,馄饨很快便端上来了,呼呼冒着热气,盛在朴拙的木碗里,闻着香气便让人食指大动,旭凤整整有一日未进食,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凤凰“非竹实不食,非澧泉不饮”了,用勺子舀起一口汤便混着馄饨咽下,不过刚出锅的馄饨还有汤水自然是烫人的,润玉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替明明被烫得眼角盈出泪花却还端着架子将滚热汁水咽下去的小馋鸟递去一杯凉茶,看着那人端过去一口咽下。


看着那人吃的餍足的神情,润玉眼中也溢满柔柔的笑意,忽而想起前几日做的梦,他心下有些不安,见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右手便探出衣袖,悄悄从桌底下伸过去,摸索着渐渐触到了那人的手,将手掌覆上去,十指交缠,那人红着耳朵看了他一眼,没有挣脱,吃着馄饨的动作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他看着旭凤,乌发朱唇,一袭素淡白衣更衬得他清逸出尘,心中渐渐升起祥和安宁之感,将原本空落落的心盈满,眼前的人是他至亲,亦是他此生挚爱,是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将前些日子做的那场梦如实的告知与旭凤,等待着他的反应。


静默半晌都没有回音,想必是对另一个“他”做的事震惊厌恶不已吧?也是,没有人会愿意自己被深爱的人狠狠伤害,即使那是梦境,即使那个里面的他们,只是兄弟;润玉垂眸掩去眼中的失落,轻轻松开那人的手欲撤回来。


手收到半途却被截住,润玉有些吃惊的抬起头,就见旭凤眼里泛着柔光还有……气恼?


只见旭凤拉住他的手,不再羞涩,甚至牵引着他打开五指,好看的手便和缓的沿着指缝嵌入,带着一丝缠绵意味,十指交扣,对着他璨然一笑,仿若一夜之间梅花尽开,倾城绝艳。


“原来那天兄长对我说了谎呀。”桌底下,旭凤在润玉的掌心下一下没一下的刮掻着,他看着润玉惊讶的样子暗自发笑,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心疼,佯作恼怒道:“看来在兄长眼里,旭凤不过是一个会因一个毫无根据的虚妄之梦就疑心兄长、挚爱的狭隘小人罢了!”


“怎会!”润玉当然不会这么想,他急忙欲解释,却瞧见旭凤眼里那一丝明晃晃的笑意,当即反应过来,惴惴地道:“旭凤,你…信我?”


旭凤却低头用汤勺拨弄着碗中漂浮的葱花不说话,润玉一时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他将旭凤的手扣得更紧,不留一丝缝隙,那人虽依旧沉默着却亦以相同的力道回握,润玉似乎有些明悟过来,他看着旭凤精致如玉的侧脸,郑重承诺道:


“旭凤,润玉在此发誓,此生,定不负你,否则便让我同梦中那般,众叛亲离,不得善终!你可愿信我?”


拦住旭凤听见这有如诅咒的誓言急忙伸手想要阻止的动作,润玉看着旭凤的眼睛,将自己的诺言一字一字慢慢说出。


旭凤,我绝不会如梦中那般伤你恨你,只要你想要,哪怕是即刻让我灰飞烟灭,我亦会毫不犹豫,如此,你可愿与我琴瑟和鸣、长相厮守?


这般话语说得极轻,但在旭凤耳中却重若千斤,旭凤盯着他,忽的偏过头,不让润玉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良久,他转过头来对着润玉,故意将平日里对待外人的高傲模样端出来回应润玉的话:


“……笑话?!…我旭凤堂堂天界战神,怎会将一个荒诞梦境当真...”然而说着说着,旭凤声音却突然低哑,他轻轻说道:


“……兄长之言,吾自然信。”


“我的兄长,是六界中最好的兄长,会陪着我游遍六界,在我闯祸时将罪责全部揽过,我信六界之大,万事皆可发生,唯有一件——”


“我绝不相信,润玉,他会负我。”









当那汉子终于招呼完其他客人回过头时,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先前二人所在的木桌上面多了一块碎银。


九天之上,栖梧宫中润玉扣着身下人劲瘦柔韧的腰肢沉缓而有力的入侵着,直到那人被情热弄得绯红了脸、不住的求饶时才停了动作,就着两人相接的动作俯下身吻去那人眼角因情动不自觉泛出的泪水。继而向前重重挺动了下,以唇封住那人口中溢出的呜咽……


床幔不住震动着,有喘息声伴着黏腻水声从门缝隐隐透出。只见他伏在旭凤沁着汗水、起伏不已的白皙胸膛,附耳听着那处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脸上是淡淡的满足幸福的神情。


黑夜里,润玉清亮的嗓音格外清晰:




“旭凤,新春吉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又一声止不住的闷哼与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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