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

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巍夜】幽州一鹤舞松风(四)

第五章 重逢

“唰——”是惊雷划破长空的声音。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冷兵器划在凹凸不平的钢筋水泥地上碰撞出火花,发出“滋滋”的声响,又一道惊雷划过,万物皆被蒙上一层惨白的丧衣,却映不出那人脸上的神情,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溅湿了他雪白的外袍,他的人是冷的,眼是冷的,就连剑上的血,也是冷的,周围皆是断臂残肢,鲜血染红了大地,那人依旧纤尘不染,缓步而行,恍若遗世独立的仙人。

“不要!你别杀我,你要什么,钱?还是权?我都给你!你放过我!”昔日盛气凌人、为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高位之人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着,他知道自己这些年做的恶事数不胜数,早晚会有人来寻仇,胆小怕死的他不惜花重金从外面找了野生雇佣兵保护自己,还配备了最高端的武器了,这群雇佣兵穷凶极恶,只要有钱,啥事都做,身后背的案子数不胜数,若没他暗地里护着,也早被政府剿灭了去,手上互相捏着把柄,这高层也不怕他们不尽心保护自己,却没想到这群窝囊废连几个人都搞不定,反被虐杀,全部都是废物!高官畏缩伏在地上,恨恨的看着满地尸体以及不远处站着的人,眼中阴险的光一闪而过,哼!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去了,只要再拖延几分钟,这群胆敢害他的贱人,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可惜,这个想法注定不能付诸实际。高层双手抓地,不断向后退着,惊恐的看着那个宛若天使的人一双白靴,慢慢踏过尸体,一步步向他走来,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逃,披着天使外衣的索命恶鬼却离他越来越近,惊鸿剑影化作万道白光一瞬而逝,作恶多端的人四肢如提线木偶般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呈现着,暗红血液从他全身各个血管喷射而出,像是要将他的罪孽也一同流尽,他嘴里发出“哧哧”的不明呼声,双目圆瞪,胸腔不受控制地向上突突跳了几下,最后一动不动了。

一直站在身后的黑袍人默默提醒白袍人“塔”派来救援的人快要到了,白袍人仰头望着阴沉天空,不时闪过的惊雷映出兜帽之下的面容,华美的金色面具之下,能隐约看着主人俊秀的骨相以及苍白瘦削的下巴,那人微微笑着,如蝴蝶般的翩跹长睫随着弯眼的动作翘起,眼睛清澈懵懂如稚子,像盛满了春日里的碧波湖水。

剑上的残血,被暴雨冲刷干净了。

“走吧。”那人的声音也柔柔的,沾染着点点笑意。

沈巍沉眸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神情凝重,这已经是半年来“塔”被杀的第四位高层了,却还是没有多少头绪,尸体已经被运送回来,沈巍亲自看了他们的尸体,没有一具完好的,全是被虐杀,而高层的尸体是其中最完好的,作案者必定极为熟悉人体构造,才能准确的割开每一处动脉,而高官四肢关节被切断无法挣扎,只能绝望的看着血液一点点流出自己身体,血流尽了,才能死去。

杀人者应该是恨极了这些高层才会用这样慢慢折磨人死去的残忍手法,这样耗费时间的杀人方法其实是很容易出现纰漏的,一旦时间不够充裕人还未死救援的人又及时赶到那人的下场可能就和被虐杀的人一样了,显然作案者十分确信在他们撤离前救援的人无法赶到,又或许他十分自信就算他们赶到了也奈何不了他。沈巍有些头痛,虽然这些腐朽奸佞的小人他也想处之而后快,也知道当年他沈家的惨事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参与,但沈巍夜清楚这些人暂时是不能动的,上层的关系错综复杂,犹如一只巨大的蜘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恐怕联邦和“塔”不久,就会迎来一次大的动荡了。


半月后

沈巍从暗无天日的研究室出来,许久未见自然光的眼睛被耀眼的阳光刺的留下生理性眼泪,打开关闭已久的个人终端,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自然通讯器里也没人给他发讯息,偶尔在上面浏览一下时政新闻也不过是为了不至于与社会脱节而已,对此赵云澜不知暗地里吐槽过多少次他是当之无愧的“老古董”,然而这次,几乎是他开启终端的一瞬间,“叮叮当当”的消息提示声就不断的响起来,全是赵云澜还有他的特调小组成员发过来的讯息,他点开其中一条,看清上面的信息后,他死死盯着那一行字,像是怕看错了一般,从来镇定自若的人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刚开始只是轻微的颤动,后面却越来越剧烈,

“哐当”一声,终端掉到了地上。

沈巍目不转睛看着在讲台上讲课的人,俊秀儒雅,笑容可亲,鼻梁上架着的圆形银框眼镜给那人更添了三分书生气,与印象中父亲教书时的画面渐渐重合,看着看着,沈巍的眼眶,忽然就红了,掩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上面的青筋被握得爆出,脉络清晰可见,显然在苦苦压抑着什么,他看着与他面容有九分相似的人走下讲台,俯下身为学生耐心讲解着什么,从他这个角度,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人面上带了一抹如沐春风的浅笑,举止有礼,整个人如就如同远山上的积雪,又像是湖中的一朵白莲,将沈巍那颗早已被黑暗浸透的心照亮。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涌出的人潮将他不断推挤,沈巍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人被学生簇拥着,离他越来越近......

那人转过头,看到了他,两双一模一样的眸对视上,沈巍看着那人先是一愣,然后眼里慢慢浮起惊喜,手中的教材掉到了地上那人却毫无所觉,周围的学生惊讶的看着面容几乎一样只是气质与穿着不同的两人,窃窃私语不已,但这些沈巍全都听不到,似乎有一种磁场,将他和那人与周围隔离开来,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然后,时隔十年,他又再次听到了那句熟悉的令人眷念的称呼,跨越了千山万水,时间长河,最终重逢。

他听到那人似是不敢置信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口中缓缓吐出俩个字,低不可闻:

“哥哥?”

然后站在旁边专心致志请教问题的学生就看到他们一向从容持重的沈老师忽然身形重重颤抖了一下,嘴中喃喃着什么,什么?在纸上不断记着笔记的人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老师向前缓缓迈了一步,然后渐渐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飞奔一般扑在了一个与他长得几乎一样的男人身上,男人被老师的动作弄得踉跄了一下却又马上站稳,眼里似乎涌出了泪光,只是下一秒,那泪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让看到的人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沈巍闭上眼,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从相拥的身体源源不断的传来,他颤抖着伸出了手,轻柔却坚定地贴在了那人瘦削的背上,一点一点,慢慢拥紧,就如同记忆中,他对他无数次做过的那般。

“嗯,我在。”他轻柔的说道,近乎呢喃。

“阿夜,哥哥,找到你了...”


滴答——

滴——

清晨雾气凝结的两滴霜露从碧绿的树叶上悄然滑落,一滴,连着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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