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

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向哨/巍夜】幽州一鹤舞松风 (三)


第四章 成长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青年身姿挺拔如松,垂眼看着悬浮窗外车水马龙,他所站的位置极高,视野也极好,从他这个角度从看到乌泱泱的人群如蚂蚁一般分布在各个繁华街道,时而聚拢,时而分散,恰如人的一生或飞黄腾达、锦衣玉食,或郁郁不得志、潦倒凄苦一生,相互深爱的人最后变成怨侣,互相憎恨的人和好如初,至亲逝去,仇家聚头,如同流沙,到头来,不过一个“聚散”而已。


青年下意识逡巡着窗外流动的人群,即使他知道这不过是无用功,向导优于常人的五感让他能清晰的每一张人脸,唯独没有他想看到的那张,他失望的转过头,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瞬间被收敛,青年又恢复成那副精明干练、面无表情的样子。


“所以,你是想要我帮你找回你弟弟?”在沙发上躺的四仰八叉、表情嚣张的不可一世的男人一脚踏着玻璃茶几,另一只脚搭在那只上头,右手摩挲着下巴上许多天没有刮过的胡茬,眯眼问道。


“是的。”青年,也就是沈巍,回道,他看着茶几上摆放的相册,那里放着他们一家人的合照,那是他和弟弟10岁生日时照的全家福,相册刚做好不久,他们却......在几乎再次陷进回忆之前,将自己抽离了出来,沈巍的眼睛有一瞬间变得通红,似乎经受了莫大的痛楚。


“我在“塔”待了太久,消息早已闭塞,根本找不到他。”沈巍如此说着。


赵云澜百无聊赖的转着钢笔,细长的笔在他灵活指尖的作用下飞舞着,阳光照耀下一串细小的流光闪现,这是他在沈巍办公桌上随手拿的,除了感叹在二十二世纪的今天,居然还有人在用着早已被时代淘汰的“古董”钢笔外,他环视了一下电子设备几乎为零的向导房间,心中腹诽不已,不能抽烟和打游戏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爽,将笔掷出,钢笔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稳当地插在了笔筒中。


宾果!赵云澜起身,对着镜子一阵臭美,终于将自己捯饬得整齐了些,有些好笑地看着好似面无表情实则紧张的手指都不知觉蜷起来的沈巍,明明在其他方面上谨慎理智的近乎一台仪器,却偏偏在找弟弟这件事上露出了罕见的稚态,赵云澜忽然有些好奇有个弟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可惜他爸妈只生了他一个,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逗弄一下这个总是一本正经的好友。


他走到沈巍面前,对视向导形状姣好的眼睛,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赵云澜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答应帮你找到弟弟,我有什么好处呢?给我做一次深度梳理?和我们小组出一次大任务?呃。这好像有点不太可能,毕竟“塔”的高层把你当成宝一样,轻易不会放你出去,还是...”


“所有。”沈巍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话语,在哨兵略显震惊的表情下,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证实他没有听错。


“只要你能找到小夜,我可以付出所有。”


赵云澜面色复杂,良久,他拍了拍好友的肩,收起了嬉皮笑脸,神色郑重,承诺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弟弟的,一定!”


“谢谢。”


沈巍换上白大褂,胸前“塔”研究所的标识和那张前不久又再次蝉联向导排行榜第一——首席向导沈巍一模一样的脸让他通行无阻,迎着年轻哨兵向导们或好奇或钦羡或嫉恨的目光,沈巍踏上了通往地下十九层、位于“塔”的最底层也是最为神秘的研究所的光缆电梯,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塔”的这十年,为了早日找到弟弟,为了父母临死的期望与嘱托,被带回“塔”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拼命,旁人做不到的,他做到,做得更好,旁人不敢做的,他第一个上前,向导很少有十岁多才觉醒的,本身起步便比同龄向导晚了一步,他由刚开始的一无所知到能熟练的运用精神触手刺破敌人的精神屏障捣毁他们的精神图景,付出的血汗不知凡几,而那些在暗地嘲笑讽刺使绊子的人也早已被他远远甩在身后,日夜惊恐着他的报复,却不知他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凭借出色的能力和他那特殊的能力,被高层看中并提前毕业,一般哨兵向导从接受系统学习到毕业接受调配出任务至少需要十年,而他,只花了五年,在进入“塔”的第七年,将上任向导首席打败,迎着众人如看怪物一般的目光,满手鲜血,他终于实现了当年对死去父母的承诺,同时,他渐渐变得沉默,眼里是一片死寂,就连杀人时情绪也再无波动,如机器一般执行着命令,久而久之,就连笑容也变得僵硬古怪,扭曲而嗜血,从前的自己被禁锢在最黑暗的囚牢里,他得到了自由,然后失去了自己。


如果不是还没有找到弟弟,他大概已经疯了吧,透明电梯飞速而平稳的下降着,一点也没有没有老式电梯快速下降带来的失重感,沈巍看着光圈一层层上浮,想起一年前,当“塔”因内乱再没了力量挟制他,反而不得不依靠他的异能揪出潜伏着的奸细时,他回到小镇,将埋葬着过往和死去父母满是尘土的家几乎是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自己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只有用自己的虹膜才能打开的暗格,找到了寄养弟弟的人家,可当他去往那个地址满怀期待的以为能与弟弟重逢时,父母的友人却满脸愧疚的告诉他,小夜丢了。


当时他仿佛感觉四周的空间都在旋转扭曲,身体像踏在云雾上,道路是摇晃的,周围的一切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耳边却不断回响着那人羞愧歉疚的话语。


“你弟弟一直想回去找你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脸也苍白的可怕,每天就呆呆的坐在床上,不吃也不喝,我们担心他想不开,就想带着他出去散散心,谁知道一转眼,他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不敢想象沈夜会经历什么样的事,一个小孩子,在孤身在外、举目无亲、连温饱都无法解决会发生什么?在他以为终于有能力保护他的时候,那人却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他一直在寻找着,利用一切他能想到的渠道和方法,即使明知道那人存活的可能近乎于无,即使到最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拿出磁卡插入,输入密码,确认沈巍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或电子设备后光感门徐徐开启,人造光根据周围的湿度和光线即时调节,柔柔的光打在人身上十分舒适,随着沈巍的脚步应声而启,一点点照亮幽暗的走道,却更像在恶鬼在引诱着人一步一步坠入深渊。


或许是母亲雪莉的基因影响了他,他的精神力量异常强大,能够轻松捣毁敌人树立起的精神屏障,了解那人所有的秘密和往事,一切恐惧的、快乐的、龌龊不堪的、不可告人的,全都无可遁形,无论那有坚固厚实,而他的精神体——松柏却有强大的治愈能力,能够在人精神海彻底崩溃前迅速将其修复,所谓生不如死,不过如此。


“塔”的高层当时正是看中了这点,利用他的能力逼供捕捉那些叛逃的哨兵向导而不让仍潜伏在内的奸细发觉,然后全部捕获,而所谓的研究室,也不过就是名头好听的用来囚禁刑讯的监狱罢了,不,或许现在又多了别的功能,比如,窃取他国机密、清除一切“不利”于塔的东西。


沈巍一步步走进研究所深处,感应门在他身后一扇扇关上,随着距离的拉近,原本隐约的哀嚎声、咒骂声也逐渐清晰可闻,沈巍在最后一扇门前顿了一下,然后抬脚,进入。巨大的猛兽将青年吞噬,将所有的光明隔绝在门外。


一声叹息,低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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